“去肥增瘦” 还要继续。
文丨孙海宁高洪浩
编辑丨高洪浩
1 月 30 日下午 5 点，字节跳动举办了新一期 All Hands（员工面对面）。字节跳动董事长兼 CEO 梁汝波，以及来自人力资源部门的华巍、来自技术部门的洪定坤、来自 TikTok 的 Shant Oknayan 等业务负责人与全公司员工进行了交流。
过去每年 3 月举行的 All Hands 这次安排在了 1 月。会上，管理层对字节跳动当前面临的诸多问题和挑战进行了回应。
尽管字节跳动是近年来业绩表现最稳健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在昨日的分享中，梁汝波还是提到，“思考今年主题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关键词是 ‘危机感’。” 他认为，字节跳动目前的业务有非常大的惯性，哪怕团队不额外努力，公司仍然可以依赖惯性滑行很长一段时间。但这是很危险的。
根据媒体报道，字节跳动的总营收在 2023 年同比实现了双位数增长，超过 7000 亿元人民币，体量在中国互联网行业里仅次于京东与阿里巴巴。另据《晚点 LatePost》了解，抖音（含极速版、火山版）的日活跃用户数目前已超过 8 亿，是仅次于微信的全民级应用；抖音电商 2023 年的总成交额（GMV）超过 2.2 万亿元，增幅接近 40%。
这并不代表公司可以高枕无忧。梁汝波说：“在信息平台和电商领域，我们同台的玩家也是非常优秀的；同时，未来还有可能会出现新的信息平台、新的创作平台、新的协作平台。”
人力资源负责人华巍则在会上分享了最新的员工满意度调研情况，但结果并不理想。“今年（2023 年）比去年低，几乎跌回到了前年的水平。” 他认为具体原因有两个：一是此前的裁员与组织调整让员工职业安全感下降；二是随着公司体量变大，大公司病变多，员工对公司使命的认同感在下降。
华巍称，他在十年前加入字节跳动时，会感慨一些科技公司机会非常好，发展得非常早，“但是到最后一把好牌打烂了，没有发展出新的业务来，也浪费了很多人的青春年华。我们今天可能也在面临同样的情况，变成一个平庸的大厂。”
《晚点 LatePost》了解到，梁汝波今年把 “加强危机感，始终创业，逃逸平庸的重力” 列为公司 2024 年第一优先级。华巍则在现场表态称，过去两年的 “去肥增瘦” 效果不够理想，未来将继续。
谈大公司病：该有的都有了
全员会上，梁汝波称公司效率比其他优秀团队低 30%-50% 都不会令他意外，组织平庸的症候已经显现：
首先是低效。梁汝波看到 “很多事情都要拉很多员工参与，不管大小，然后每个人看到的信息都不全面。” 一名员工离职加入创业公司后，表示在新公司内，自己一个月干了在字节六个月才能干完的工作。
其次是迟钝。字节旗下剪辑软件 “剪映” 拥有自动续费功能，被用户反馈不好取消。公司很早就发现了这一问题，可是花了一年才解决。
再次是低标准。就像通货膨胀一样，原先可能被评价为 “还行” 的工作结果现在变成了 “很好”，“不太行” 变成了 “还行”，“很不好” 变成了 “还不错”。
最后梁汝波总结：“一个平庸低效的组织里，员工会更感觉累，因为自己即便很努力，但最终效果却不理想 ...... 而优秀的人是会用脚投票的，他们会去寻找更有挑战的事情，更高回报的可能。”
从成立到拥有 10 万名员工，字节跳动只花了 8 年。为达到同样的规模，微软和苹果则需要将近 40 年，国内电商巨头京东和阿里巴巴也花了 15 年以上。
2020 年，创始人张一鸣曾在全员会上表达过自己的担忧：“我也不清楚现在很多项目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希望花更多时间去了解。”
字节跳动信奉 “充分 context，少量 control” 的管理哲学。但如果在组织膨胀的同时，信息传递的方式没有变得更加精简，每个员工为同事提供的 context 就可能变成噪声。
目前，每天会有 6000 万条信息通过机器人同步至字节跳动员工的飞书上，“其中绝大部份都是被忽略的。” 梁汝波说，飞书文档也动辄 “字数上万，黑话满天飞，缩写无穷多，没有直击问题。” 此前，梁汝波较少在全员会上提及业务文档问题，但在其他会议中已经表达了类似观点。
此外，梁汝波还批评了公司自满，甚至自大的现象：“有候选人反馈说在字节面试的体验不好，有的面试官非常骄傲”，在和招聘字节员工的创业公司交流时，他也被告知部分前字节员工 “自我感觉很好，非常讲字节方法论。”
为解决大公司病，梁汝波称字节跳动首先要 “从精神上打破自满”，行动上则要打造更加精干的组织。为吸引和留住人才，“可以接受人员的平均成本比其他公司高一些”，未来还要进一步提高激励措施的区分度。
谈 “去肥增瘦” 效果：还不够理想，将加强对团队领导的考核
全员会上，人力资源负责人华巍分享了过去两年字节跳动 “去肥增瘦” 的情况，他认为目前的效果 “还不够理想”。
他将 “去肥增瘦” 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在战略上做调整；二是在组织上做相应精简。对现在的字节跳动来说，一些业务在战略上是清晰的，但组织状态仍然不够理想，因此许多业务还有继续 “去肥增瘦” 的必要。
不过他也解释，加强管理考核的目的并不是用来节省成本产出利润，“否则，要么是这个公司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候；还有一种情况是这个公司的管理团队已经没有什么方法让公司进一步发展了，只能在成本利润上做做文章，这种公司是不理想的，也不值得期待。”
华巍称，下一步的 “去肥增瘦” 归根结底是加强对团队领导的考核。“团队领导不只是为所谓的公司目标负责，也要为团队负责，一个组织的健康度就是他们的责任。”
谈业务重心：聚焦少量最重要的事情，相信火山、飞书有机会突破
2021 年接手字节跳动 CEO 一职以来，梁汝波已经多次表示公司要聚焦主业。
去年的全员会上，他提到以抖音、今日头条和 TikTok 为代表的信息平台业务 “最近一两年领先不明显了”，并提出要做好 “信息平台” 和 “电商” 两个主干业务。
2024 年，信息平台和电商业务仍是 “最重要的事情”。梁汝波对信息平台业务的要求是 “做好社交、做好图文，继续加强内容的多样性。” 电商的重点是 “继续增大规模，提高用户口碑。”
而对信息平台和电商之外的业务，字节跳动仍在有选择地主动收缩。
11 月 7 日，字节跳动旗下 VR 品牌 PICO 发内部通知，以 “更好地聚焦在硬件与核心技术的长期探索和突破上” 为由，将团队规模缩减近半。其中负责内容、市场等团队承受了主要的冲击，移动操作系统团队则并入字节跳动产品研发和工程架构中台。
二十天后，字节跳动旗下游戏业务朝夕光年宣布大规模业务收缩。已上线且表现良好的游戏会在保证运营的情况下寻求剥离；未上线的项目，除少量创新项目及相关技术项目外，均会关停。未来朝夕光年将聚焦部分创新型游戏及相关技术的探索。
解释两次调整时，梁汝波说它们并不是因为公司没有看到短期收益而做出的决定。“大家关注不是一年、两年，短期内给公司赚一亿、两亿，而是看你能把这个业务带到什么样的高度，最终能产生多大的价值。”
游戏和 VR 业务短时间内难以调动字节跳动的特长。在上线前，游戏制作需要大量的主观决策，而字节跳动更擅长通过数据实验迭代产品、小步快跑。在 VR 头显分辨率、重量问题没有解决前，补充再多的内容供给，砸下再多的广告费也难以提高渗透率。
“真的把一个业务在行业里面做出优势，做出额外的增量价值，这个是重要的。” 梁汝波说。
此外，在梁汝波昨日的分享中，他特意强调了字节跳动的另外两大业务——火山引擎与飞书。“我们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比如说火山、飞书，其实每个业务我们都相信是有机会突破的。”
题图来源：字节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