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在美国的三种可能结局

  除了遭遇封禁,强制出售,TikTok 在美国的生存是否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文|樊瑞樊朔杨柳

  编辑|郭丽琴

  因为一场在美的听证会,40 岁的新加坡人周受资火了。

  北京时间 3 月 29 日晚 6 时许,因粉丝超过 100 万,周受资更新了一条 22 秒的 TikTok 视频,向网友的支持表达感谢。该视频长约 22 秒,发布一个小时就获得 17 万的阅读,点赞量超过 4 万,点赞最高的评论是,“anything for you Daddy”。而在 3 月 21 日时,周受资的粉丝只有 2 万。

  当地时间 3 月 23 日的一场美国国会听证会上,这位 TikTok 首席执行官独自一人遭受了长达五个小时的盘问,盘问者是来自美国 29 个州的 52 名众议院议员。多位在美观察人士认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通过这场“表演秀”,在明年大选开启之前,极力向选民展示使用 TikTok“可能”是危险的,并为下一步在美封禁或强制出售 TikTok 寻求足够理由。这场听证会由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发起。

  周受资在听证会现场

  虽然在听证会上发言机会不多,但因为谈吐得体,表现克制,周受资迅速成为当下最受美国年轻网民追捧的网红。粉丝们称他为“Zaddy”或“Daddy”,意为有魅力的老男人。

  近期,TikTok 已经持续遭受来自美国政府和立法机构的压力。

  3 月 16 日,TikTok 表示,拜登政府希望其中国所有者将该应用程序出售,否则可能面临封禁。与此同时,美国参众两院也在起草并推动多个相似目的的法案。截至 2022 年 12 月 20 日,美国已有约 19 个州在州政府和网络设备上禁止 TikTok。

  2021 年 10 月和 2022 年 9 月,TikTok 都曾派代表参加美国国会听证会,但这一次是首次由 CEO 直面质询。

  昆尼皮亚克大学 3 月 15 日公布的民调数据显示,在所有列出的群体中,18 岁-34 岁的美国人反对“在美国全域封禁 TikTok”的比例最高,达到 63%。

  高赞评论

  就在听证会开始前的数个小时,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束珏婷对美方强制要求出售 TikTok 做出回应。束珏婷表示,“如果该(出售)消息属实,中方将坚决反对。”束珏婷指出,出售或者剥离 TikTok 涉及技术出口问题,必须按照中国的法律法规履行行政许可程序,中国政府将依法作出决定。

  在听证会上,周受资透露了 TikTok 的“最大底气”: 超过 1.5 亿月活跃在美用户(几乎占美国人口的一半),500 万家在平台上做生意的企业。

  听证会前,周受资已提供了一份书面证词,直面议员们的质疑:TikTok 是字节跳动的子公司,但在中国大陆无法使用,也不受中国政府控制。TikTok 总部是新加坡与美国洛杉矶,美国用户数据由一家美国公司存储在美国,由美国人监管,甲骨文公司及其他美国公司将审查和验证 TikTok 的源代码和算法。

  受访的在美人士和专家均认为,虽然听证会的主题是“国会如何保障美国数据隐私和保护儿童免受网络伤害”,但美国议员的核心指向是 TikTok 将海外收集的数据交给中国政府,威胁美国公民隐私和国家安全。

  目前,关于这场听证会后续最大的疑问包括:TikTok 所代表的中国相关平台企业在美前景如何?除了遭遇封禁,强制出售,是否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在美各界人士现场直击后的担忧

  周受资在听证会上,只在开头获得 6 分钟的完整阐述,其他大部分时间的发言不到半分钟就都被议员打断。

  德恒律师事务所硅谷办公室负责人朱可亮用“中规中矩”来评价周受资的表现。他曾在 2020 年代理“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诉特朗普案”,并击退了这位前美国总统对微信的行政禁令。

  “(周受资的表现)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因为他其实没有正面回答国会议员提出的很多问题,所以有一些国会议员是不太满意的,觉得他在故意隐瞒或者是躲藏”。朱举例说,有议员问到,TikTok 是不是一家中国公司,Yes or no?“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回答问题,但周并没有正面回答”。

  但一位接近周受资的在美人士向财经E法透露,周日常工作风格果断坦诚,没有刻意回避问题的习惯。

  朱可亮也表示,美国这种听证会实际上就是一场议员展现给自己选民的“秀”,周受资的表现并不会改变这些政客的观点。大的背景是,美国大选周期明年开启,很多候选人为赢得选民支持,已经开始各种“反对中国”的表态,共和党尤其明显。

  TikTok 也有自己的底气,朱可亮认为,TikTok 的美国用户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覆盖率非常高。任何一个议员或者是政党想要推动封禁 TikTok,相当于惹怒了年轻人,并影响他们手中的选票。

  在美国大华府地区执业的华裔律师程绍铭是 TikTok 的资深用户,除了获取信息,程绍铭还会以近乎日更的频次,在 TikTok 发布他对财经领域热点事件的解读,他对财经E法表示,有些担心未来可能无法使用 TikTok。

  “周受资的问询,受到很多人的同情,他根本没有一个真正辩解的机会” 程绍铭说。

  程绍铭也认为,这些美国国会议员更多是借听证会来输出一些带有偏见的观点,诸如 TikTok 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窃取美国用户信息,而非听取周受资的陈述,“相比之前扎克伯格等其他公司 CEO,周受资此次受到的围攻更明显一些”。

  来自硅谷的华人创业者程骞不仅全程观看了听证会,也持续跟踪了当地媒体的报道。程骞透露,自己身边的华人创业者、投资人和工程师也普遍关注这场听证会,

  程骞表示,大家普遍关心 TikTok 未来在美的走向,以及有中国背景的公司在美国市场发展环境的影响。

  在美国,不少大型互联网公司的负责人都曾出席过国会听证会。

  2018 年,脸书 CEO 马克·扎克伯格在国会听证会上就用户数据隐私问题发表了证言。2019 年,谷歌 CEO 桑达尔·皮查伊在国会听证会上就谷歌的数据隐私和反垄断问题作证。同年,特斯拉 CEO 埃隆·马斯克在国会听证会上就自动驾驶汽车安全问题作证。2020 年,微软总法律顾问布拉德·史密斯在国会听证会上就网络安全、反垄断等问题发表证言。

  但很少有非美国本土企业领导人国会作证,上一次还是在 2010 年,丰田汽车前总裁丰田章男出席听证会讨论数百万辆汽车的召回问题。

  北京理工大学助理教授、北京理工大学网络空间国际治理基地副研究员裴轶介绍,此次周受资参加的为调查听证会,与之前扎克伯格参加的听证会类似。裴轶称,美国的国会听证会制度是在初步研拟立法政策时,收集与分析各界意见资料的一种正式而主要的方法。具体包括同意权听证会(一种参议院特有的听证会)、立法听证会、监督听证会、调查听证会,或者由前几者合并举行的联合听证会。听证会通常包含证人的口述证词及国会议员对证人的质询。

  程骞表示,如果是针对企业和行业的调查听证会,可能会影响相应的监管政策,但也可能没有实质性的结果。

  虽然这次听证会的主题是“TikTok:国会如何保护美国数据隐私,保护儿童免受网络伤害”,但从现场情况来看,“国家安全”成为焦点议题。

  29 名共和党议员和 23 名民主党议员轮番对周受资展开盘问。除了针对“用户隐私和消费者信息安全的保护措施”“平台内容对未成年人的影响”,周受资更被频频质问 TikTok 与母公司字节跳动的关系,以及 TikTok 与中国政府的关系。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左晓栋认为,议员们关心的核心问题是 TikTok 将海外收集的数据交给中国政府,威胁美国公民隐私和国家安全。

  左晓栋指出,当下,数据安全与国家安全的关系进一步紧密,其重要性不断上升。有过棱镜项目经验的美国,极为清楚“数据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大选也显示出社交平台对政权稳定和国家平稳运行可能产生的巨大影响。因此,当中国企业旗下应用在美受到普遍欢迎,成为比肩脸书、推特的重要社交平台,无疑引发了美国政界的恐慌和担忧。“美国不允许这样的平台‘失控’,更不允许其掌握在中国手中。”左晓栋说。

  多位受访专家认为,眼下正值 TikTok 在美的关键时刻,不仅要看到 TikTok 为生存所做的努力,也不可忽视中美关系的时代背景。

  左晓栋认为,首先不必对听证会上美国政客的表演大惊小怪。“听证会的风格就是如此,即使是美国互联网企业大佬,甚至是美国总统到国会过堂,也会是这样的‘遭遇’”。

  但左晓栋指出,这场听证会显示美国议员成见已深。不仅针对 TikTok,也是针对中国的 IT 政策、互联网政策、网络安全政策。

  对外经贸大学数字经济与法律创新研究中心主任许可表示,TikTok 的听证会实际上体现了三个层面问题:

  第一是技术,也即 “数据安全”层面;第二个是公司合规层面,也即出于对用户的保护,TikTok 可以做的合规工作;第三个是政治层面,也就是当下的中美紧张关系。

  许可评价,周受资在前两个层面总体做了非常充分的说明。而在第三个层面,TikTok 这样有中国背景的企业上很难去解决。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未来法治研究院副院长丁晓东认为,美国的国会议员是来自各个选区的代表,具有立法权和政治动员能力,再加上直播的形式,在美国有凝聚共识的过程,并为下一步立法提供依据。

  “这次听证会上,除了来自纽约的 Jamaal Bowman 等少数议员外,绝大多数议员特别是共和党议员都对 TikTok 非常质疑。”丁晓东说。

  TikTok 四项承诺是否有用

  听证会前,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在官网发布了周受资的一份书面证词。在这份 10 页的证词中,周受资表示,通过会见委员会的一些成员之后,了解到他们的担忧主要分为四类:未成年人安全、数据隐私安全、在线活动对现实世界的危害,以及外国进行内容操纵的风险。

  周受资的书面证词

  为解决上述问题,周受资作出四点承诺:第一,将把保证安全,特别是保证未成年人安全作为首要任务;第二,通过防火墙保证美国用户数据不受外国访问;第三,TikTok 是一个自由表达的平台,不会被任何国家的政府操控;第四,TikTok 将保持透明度,允许第三方独立机构监察。

  这四点承诺能否应对美国政府的担忧?

  TikTok 做出的四项承诺

  南开大学法学院副院长陈兵指出,周受资的四点承诺,分别回应并表达了四点措施:继续落实安全保障义务、数据本地化政策、TikTok 自主经营权、允许第三方参与平台治理。

  陈兵认为,四点承诺足以回应美国政府目前的担忧。然而,美国政府打压制裁 TikTok 并非纯粹基于该应用的市场行为,即使周受资做出四点承诺,也难以确保不会再遭受美国政府进一步打压。

  北京师范大学互联网发展研究院院长助理吴沈括认为,美国政府整体上是一种“有罪推定”的思路,有着强烈的指向和预设立场,其立场大概率不会因为这些承诺而有所改变。但是,TikTok 通过听证会表态依然是必要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向美国公众和社会展示 TikTok 的立场和价值观。

  “公道自在人心。” 吴沈括说。

  “得州计划”能否建起防火墙?

  为了消除美方对 TikTok 数据安全的担忧,自 2022 年 7 月,TikTok 提出了通过隔离数据等措施来保护美国用户的方法,即“得州计划”(Project Texas)。

  周受资的书面证词中重提了“得州计划”,称其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举措”,致力于维护美国用户数据和美国国家安全利益。旨在解决公司治理、内容推荐和审核、数据等关键问题,通过安全和系统访问,设置综合性的一揽子措施。

  “得州计划”旨在确保美国用户的数据安全

  周受资介绍,目前已经采取实质性措施使“得州计划”成为现实,迄今约支出 15 亿美元。以确保所有境外的数据转移到美国国内服务器,并由第三方公司进行监控,而且 TikTok 正在删除仍保存在境外服务器上的美国用户数据。

  同时,已成立一家特殊目的子公司,即 TikTok 美国数据安全公司 (USDS),目前拥有近 1500 名全职员工,以确保所有美国人的数据都存储在美国,并由美国人托管。

  此外,TikTok 还与甲骨文公司签订合同,将美国用户的数据存储在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的甲骨文服务器上。

  周受资在听证会上强调,“美国的数据被储存在美国的土地上,由一家美国公司在美国人的监督下进行”。

  “得州计划”的目的很明确,即确保美国 TikTok 用户数据与母公司字节跳动隔离开,以期消除美国政府的担忧。但真能如愿吗?

  许可认为,如果中国政府和“得州计划”能够发力,技术、公司合规和政治层面的问题都能解决。

  许可分析,美国并不要求所有企业都进行第三方数据托管,TikTok 数据托管的核心问题还是不信任造成的,“这不是一个一般性的要求”。他援引微软此前在欧盟遭受过的类似质疑为例,当时微软也把自己的数据进行了托管,自 2023 年 1 月起为欧盟客户推出"欧盟数据边界",其欧盟云客户将能够在该地区处理和存储他们的部分数据。此外,由于美欧之间没有达成互信,因此个人数据跨境传输“安全港”被废除。

  TikTok 的情况与微软在欧盟的遭遇类似,就必须通过“得州计划”,把数据存储在第三方的企业,通过数据托管和可信第三方审计两种措施去增强数据隔离。

  许可建议,第三方托管的措施能够落实到位的同时,中国可以制定法律的形式,以明确数据跨境传输、政府调取企业数据层面的立法,进一步表达中国在《全球数据安全倡议》中的立场。中国在 2020 年 10 月发布的《全球数据安全倡议》中做了明确阐述:各国应要求企业严格遵守所在国法律,不得要求本国企业将境外产生、获取的数据存储在境内。

  陈兵分析,“得州计划”本质上是实施了“数据本地化”,即国家根据保护本国居民隐私、国家数据安全等目的,要求本土完成收集、处理和存储国家及其居民数据行为。一般而言,数据本土化会增强一国的数据安全保障水平,故多数国家对于重要数据、核心数据都会严格禁止数据出境。

  陈兵认为,“得州计划”应当能够满足美国对本土用户数据安全的基本要求。如果仍无法消除美国政府的担忧,只能说明其对 TikTok 的打压制裁不仅仅出于数据安全的考虑。

  吴沈括指出,从形式上来说,“得州计划”能够满足美国所提出的各项要求的,特别是所谓的国家安全关切。但是回到问题的根本,这可能并不是美国真正想要的。

  封禁、出售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当前最大不确定在于,除了被封禁或是强制出售,TikTok 在美国是否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不是中国平台企业首次遭遇封禁风险。2020 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就曾发布行政命令,禁止 TikTok 和微信在美国运营。2021 年 6 月,上台后的美国总统拜登撤销了上述行政命令。

  受访专家的共识是,TikTok 在美被封禁的可能性并不大。一位在美观察人士对财经E法指出,TikTok 被议员挑战的多数问题,美国本土的社交平台 Meta、Google 也同样存在。目前美国国会和政府各自的动作,无非是给 TikTok 施加压力,迫使这家企业在未来与美国政府谈判之时,做出最大的让步。

  在朱可亮看来,美国不可能全面封禁任何社交媒体,包括 TikTok 在内。他指出,无论是微信还是 TikTok 的诉讼,美国法院此前的判决都是非常清楚,不能侵犯这些社交媒体用户的自由言论权利,美国宪法也有相关规定。

  从立法角度看,朱可亮认为,一些旨在封禁 Tiktok 的法案最终要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要通过法案的话,还需要经过国会两院,以及总统签字,更需经受住司法审查的挑战。

  但前述在美观察人士则认为,在美国党派严重分裂的大环境下,在这次 TikTok 听证会中国会两党却展现出了空前的“团结”,所以国会势必会通过某种版本的法案,但也很可能会遭遇后续的司法挑战。

  当地时间 3 月 23 日,已有 16 个美国公益团体写了一封联合公开信给国会,警告不要通过立法在美封禁 TikTok,否则将起诉美国政府违宪。

  但朱可亮也指出,虽然从法律无法封禁,但美国政府可以以国家安全为名,禁止政府雇员使用这些来自于中国的应用。

  裴轶认为,TikTok 短期内不会被封禁。毕竟还有 1.5 亿活跃美国用户,牵一发动全身。她指出,早在 2012 年 9 月,TikTok 就提出禁制令申请,靠维护言论自由、维护人民获得报酬权为由,最终通过诉讼叫停特朗普下达的类似禁令。

  程绍铭则较为悲观,他认为 TikTok 的最终结局将是被强制出售。“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这种方案对于卖方来说可能是非常不公平的,但是可能别无他法”。

  长期从事跨国公司合规业务的北京大成(哈尔滨)律师事务所朱宝律师表示,除被封禁和强制出售,TikTok 可能还有第三种出路,即技术转让。

  朱宝解释说,强制出售是要求将公司出售给美国的自然人或法人;技术转让则意味着要是将企业的核心技术转交给美国政府,这样会引发连锁商业反应,“这样就会带来跟股权转让相同的股东退出的结果。”

  但朱宝指出,强制出售和技术转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法律路径,“强制出售首先损害的是股东权益,会对美国资本自由国策带来影响,技术转让第一损害的是公司,意味着公司的核心资产减少(将自己的技术交出),从实施难度上说,技术转让可能会更低”。

  吴沈括则提醒,目前还不确定中国政府是否允许 TikTok 算法出口。原因在于,从中国法的角度上来说,在没有取得中国政府的出口许可之前,TikTok 算法出口是非法的。

  朱可亮指出,如果美国政府真的担心 TikTok 的数据安全,那除了要求 TikTok 把美国用户的数据都存储在美国境内的服务器外,还会再实施一些相关的数据安全管理规范,防止 TikTok 在美国之外的人员获取这些美国境内的用户数据。

  裴轶也有类似看法,“目前 TikTok 应该暂时安全。也许美方还会在此基础上继续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以增强对于美国公民的数据保障”。她分析了几种可能,不论强制出售股票还是所有权变更均不会对数据流或访问带来改变,无助于解决所谓“安全风险”。解决国家安全问题担忧的最佳方式是对美国用户数据和系统进行透明的、基于美国的保护,以及 TikTok 已经在实施的第三方监测、审查和验证措施。

  与被封禁或出售的“远期境遇”相比,TikTok 更可能面临的“近期问题”是用户流失。

  丁晓东认为,听证会对 TikTok 对用户隐私和国家安全存在威胁进行渲染,可能会对 TikTok 的商业运行带来影响。他指出,一方面,目前 TikTok 的其他竞争对手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另一方面,TikTok 上的一些大V用户,考虑到 TikTok 有下架风险,可能会使用其他类似平台。

  “相较于一夜之间封杀,用户流失对 TikTok 竞争损害的影响更现实和迫近。”丁晓东表示。

  面向未来,朱可亮认为,TikTok 可以跟美国政府谈一个和解方案,让对方消除有关国家安全、数据安全的顾虑。他透露,腾讯三年前曾向美国政府提出非常友好的谈判条件,比如把服务器设在美国;为美国的微信单独成立一家公司;这家公司里面董事会成员是由美国政府来任命;另外微信程序的源代码交给第三方验证,以确保没有安全漏洞等。“所以,TikTok 也可以去跟美国政府谈,看能谈到什么程度。”朱可亮说。

  左晓栋认为,未来 TikTok 的前景不太乐观,这是大国博弈背景下企业不得不经历的阵痛,“这种挑战,是所有出海的中国企业需要重视的”。

  2012 年 9 月 13 日,美国众议院就华为和中兴两家公司举行了题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调查听证会。回顾过去,左晓栋指出,那场听证会制造了对企业不利的社会舆论,恶化了企业的经营环境,直接按下了美国对华高科技封锁按钮,成为引发飓风的那只亚马逊丛林中的蝴蝶,影响持续至今。

  左晓栋指出,此次 TikTok 听证会的影响,可能要远超当年华为参加的听证会。左晓栋表示,“互联网服务”“数据安全”,这两个关键词揭示了 TikTok 事件的影响范围将扩展至所有场景、所有活动,中美博弈将进入以数据安全为核心的新阶段,也将对中美外交经贸关系产生巨大冲击。

  “由于数据安全议题的广泛性、敏感性,受到影响的将不会仅仅是一家企业,而是所有的中资背景企业” 左晓栋说。